采访王长存：合成天气预报员两三事

时间：2023年7月

提问：孙一舟

回答：王长存（ayrtbh）

问：之前没有问过「合成天气预报员」的相关事情，我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以下都是猜测。

专辑听上去是一种虚构叙事，曲目一是由远到近的极端天气，但都是无采样的声音合成。曲目二完全没有达到预报员的本职工作，而是一个或一群口吃。这些都是疯狂的叙事想象对吗？你觉得这是超越人的想象吗？还是冷幽默?

答：与其说是「虚构叙事」我更倾向于称它为「后补叙事」，大部分我做的音乐在最初都只是为了听到那个动静，除此外没其他想法，标题都是后起的。「合成天气预报员」是去年在 Trigger 的两段演出录音，名字是演完以后想到的。戴上标题后这两首确实有了种叙事的画面感，我觉得这个想象不太疯狂，也没法超越啥，「合成」给人一种人造的、假的、有可能会带来失控危险（大概是影视作品影响）的错觉。

问：另外我想问，「合成天气预报员」和你平时的实地录音有什么联系吗？你喜欢什么天气?

答：和我平时的实地录音没什么直接关系，但是长期的实地录音大概给我形成了一种对声响选择的暗示。我喜欢冷一点的，不那么适合万物生长的，微毒，就像蚊香那样的天气。

问：很多电脑乐手patch都是自己设计/改造的，有着适用于自己演奏的舒适度。如果说你的patch是一个身体的话，它有多少个部分组成？它们是相互调制的吗？你经常调整它们吗？你能控制多少呢，还是让它自己跑？

答：我最近的 patch 实际上是一堆 max for live，每个 m4l 负责不同的事，它们之间的确是互相调制的，我尽可能地让它们彼此相关，这样我在改变其中一个参数时会形成某种类似有机的整体变化。它们可以自己跑也可以被控制，我有个不太好的习惯是太过频繁调整它们了，应该让它们自己多跑一会儿。关于演奏舒适度确实是这样，这也是自己做演奏系统的好处之一，可以根据自己的习惯设计介面，我一直觉得鼠标是非常好的控制器，但是在 ableton live 里用电脑键盘做控制器经常会和一些现有的快捷键冲突不然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我的这堆 m4l 就是根据这个偏好做的，里面有很多按钮。

问：你在塑造声音中的取舍思路是什么？什么是你不想要的？观察并模拟现实生活中的声音现象对你来说是重要的吗？

答：很难说，这个取舍经常没什么道理，就像前面说的它和每个人自己听声音的经历有关（喜欢听的音乐，喜欢录的声音等等都会塑造一个人对声响的喜好）。我喜欢观察现实生活中的声音，但不会去模拟它们，现实生活中的声音对人的影响是更潜在和无法避免的。

问：电脑音乐现场有一种自身的尴尬，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就是乐手其实在做很多事，很忙，但观众却不知道，很闷。在看，看人，看电脑背面，看四周；慢慢开始观察，乐手的微表情，手臂的动幅，他流没流汗。表演时，你有这种被凝视的紧张感吗？你也是半个观众吗？

答：的确是这样，以电脑作为乐器的音乐现场实际上是一种不一样的表演，但我觉得现在很多人不认同这个看法了。表演时被凝视会紧张，但如果我的精力专注在和声音的交互上就可以很大程度上忽略这个紧张，有时候因为太专注我的脸会不自主地抽筋，我是在之前一个朋友帮我拍的现场影片中发现的。演出时我不是观众，演出时我可能都不在现场。

问：对于广义上的软硬件电子音乐来说，乐手可以解放双手做很多事情；你可以是一组小提琴编制，也可以是一人乐队，更可以是总指挥。你是一个集体？还是一个孤独的乐手？

答：我是个不孤独的乐手以及这个音乐的早期听众。:)